中環下亞厘畢道。
斜樓梯、老柴街燈亮、路人間或、入口沒大門、藝術無疆界。
103號巴士路線好長好長,由獅子山下的一方慢延到太平山下的那方。從平民拐入中產,由坊間抵達富人。麗池和阿的坐在上層,趟開窗讓窩打老道的聲塵逃世進來,一路兩三句搭着有關唱片、唱片騎師、以及唱片騎師的真人。
麗池高且瘦,束短髮,夏季常一身米白長,從沒見她穿裙,過馬路時在的士小巴私家快驅之間,揚揚的衣袖,有點像劉天蘭,呀你知道她嗎?
阿的也是高,想瘦而天生骨架壯。畢業後第二天下班,捧着叔叔借用的字母手袋在商店裡看潤膚膏,給化妝小姐讚手袋很美,嚇得立即走人。
103號巴士在海底隧道中游,阿的把窗關上,麗池說到無料組長扮上司,惱人的八婆,你又被迫要跟着她天天跑,為兩餐哎。
那我好點點,周圍只有很多八公!但你明明不吃飯的,你齋淥菜!阿的身為女子,卻最怕女人。女子是可以瀟洒的,女人好多日久變八婆,有分別的,她堅持。
智利有幾遙遠?今個晚上在這小劇場,混凝土地面與牆身、高高樓底、幾十張摺椅。智利的木風排笛吹出來的,都是女子轉化成女人前的自尋遠見、天涯的蘼蘼之音。
麗池和阿的屁股貼在摺椅,上半身都在左遙右晃,情緒高漲。
好多年之後,阿的坐在他城廣場噴水池邊,看着智利的流浪歌者,早已隨年月發展,地上放着大型揚聲器,表演完有女子向圍觀者賣唱片。
唯一沒變的,是他們背上的大翼羽毛一樣的彩,那是靈魂靜趟年月的斗篷,如103號巴士,夜間裝載着歸家不歸心的人,像龍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