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磚校園

每天八時前送方芳悠悠上學，百多年的紅磚大樓還在天色未亮中迎接每一個活力小鬼，旁邊有一株最大的樹，枯黃枯綠了的樹葉比小朋友的手掌還要大。下面，總站着一圈圈三五成群，每人一個背包、頭頂一頂棉帽子、有些手裡一台踏踢板單車。早晨的小朋友沒有眼鬆人頹，女的一團、男的一圈，都是在這棟入口上課的，最高班是四年級。

校園沒圍欄，兩排矮石牆外邊是綠公園，中間有腰果形小湖、有高高白樺樹、有草地一直滾到山玻邊，上面，就是孩子們口中的森林。

三十分鐘的小息會分開低高班前後放，高班的可以橫過馬路到附近那家小店買糖買汽水，回到校園裡引得低年級的牙癢癢，方芳說。

三年級方芳就獲准走出石牆外邊，換上水靴在腰果湖裡玩捉魚，在旁邊草叢摘下長茅將湖面的水草掏上來。有時跑到森林上，事後倚在石牆內仰首看的悠悠便一定追問：你往哪裡去玩呀？

悠悠上的是預備班，叫作零年級，年紀都不過六七歲的一群，只准在校園石牆範圍內跑玩，給當值老師守看着。許多小鬼都愛爬上石牆上，約是他們肚皮的高度，老師也沒多說。

放學時我着方芳從三樓落一樓找悠悠，穿好外衣和鞋子，然後在大樹下的木椅等媽媽。有時是我遲了，或遇上悠悠的體育課、方芳的木工堂，大家總會在朝起勃勃的校園裡等待對方。這陣子我便站在石牆邊，看着四周圍的樹上的顏色，天天給秋天在調色。

試過一次等了十分鐘也不見兩姊妹，上去課室也找不着，再下來前前後後，馬路對面的公園遊樂場也空無一人… 然後聽到兩把熟悉的嘻嘻吱吱，兩雙漸跑近的拍拍拍拍… 你們往哪裡去了呀我都不見你們呀？方芳指着幾百米外遊樂場盡頭的白樺豎山玻：那裡呀，森林上面呀。

兩張擦得紅紅的臉都在笑盈盈，我就把嘴邊那句吞回去。上車後卻又忍不住嘮叨一番：哎呀不要跑得那麼遠喇，如果有壞人… 甚麼是壞人呀？悠悠問。媽媽便一邊解釋，論論盡盡的，一邊忍不住在笑自己真無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