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再小手裡

還有半小時便去接方芳放學，今天是她生日，八歲了。

不能想像的快，既是時光也是一個小孩子生長的盛況，像太陽花，向光向熱。既是當母親一直在路上的盡量，如同我自己再度重新生長一樣。好多可以更好的時刻，往往都搶先闖進回憶、省視的心，母親的腦袋都是趨向容易內疚的罷。

方芳的天份在於創造，在地牢爸爸的寶藏堆中總找到有趣事兒，鐵釘和膠片成為搖搖木頭船上揚起的帆、大紙皮箱化身為悠悠雪糕店、我的舊襯衣變個時裝樣。。。端的是無邊的想像和不嫌煩的嘗試復嘗試。成果都叫我驚喜、那股勁兒都叫我差點妒忌。

編織和摺紙也在方芳的八歲世界裡慢慢地升起來。我一向只負責在圖書館找適合的圖書，方芳四歲女女便已經有興趣看。現在懂得讀清楚內容，試的便事半功倍。我自己沒手工藝天份，興趣亦不大。我不屬於和女兒一起造女紅的母親類型，卻熱衷搜集材料，置在櫃上，任她在想的時候，自己做。

她還愛讀漫畫，生於瑞典的大力熊Bamse、比利時的TinTin、美利堅的唐老鴨。學校的閱讀功課她挑了一本兒童經典，一個斯德哥爾摩的偵探故事，百多頁瑞典文，爸爸小時候亦愛讀。每晚兩父女在床上，一個在唸，一個在聽。這刻鐘，我多數已然在樓上半趟着看書，有時會聽到樓下傳來的融融，兩把笑聲同出一轍。

我和方芳，現坐在露台太陽下快半句鐘了，今年的第一次，連外衣也沒穿，應該有七八度的氣溫。前天還忽爾下雪，今天春又迴蕩了。方芳摸摸頭頂，說燙呀，便入去取來太陽帽。她按着摺紙書在弄，前年我們給的聖誕禮物，我見到彩紙條在她的不再小手裡，慢慢變成一粒立體的星星。

下午三時，我說要去接悠悠了。方芳沒停下來，悠悠地說：我留在這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