Glasgow 的二月一般本是陰、濕、冷,在深淺灰色系的市中心古樓中間。
踏出機場那一片春色,把我們從隆重的雪天雪地裡刺穿一個歎氣的小洞,啊蘇格蘭,你還用藍天來迎接我們,之前一整天飛機延誤的奄悶,便隨春天的初苗風裡飄。
在火車站和兩位馬來西亞留學生搭訕,英語轉普通話再發現廣東話更行,我便打聽了城中最妙的中餐館。他們同聲讚嘆香港的晚晚維港燈騷時我啞口無言,是忘記了上一次的而且確在港島山頂某豪宅的煙霞間窺探了幾柱,那短暫的燦爛。
火車進入中央車站,抵達一處新地方的安心混著新的浮躁,總將我帶回十六歲那一個下午,在人潮中背著背囊步過短但別具意義的深圳橋。人的旅程便在橋下流走著,流走過。
Glasgow的火車總站殺了我好一陣無型菲林,地面微微向上傾,天花的鋼架建築用宏來形容顯然不夠準確,日光首度射進來時我還未存世上。這相類的黃金時代建構,只有歷史方夠力量下一力大大的鎚。
博士停下來,仰望著接駁鋼架的鉚釘技術,看到甚麼便得到甚麼,實實在在的金屬安全感,現代玻璃商場的透明跌盪飄渺怎能賜。
隨意行,是逢每到一處新地方的第一步,看下班的人魚魚游進火車站,或在主街巴士站旁等待,都沒有倫敦人的緊皺、疲乏,暗暗地促成我會喜歡這裡的基本因由。人和店舖的門牌顯得安靜,雙層大巴士沒有擠擁的場面,馬路邊紅綠燈的圓周是我見過最大的,由紅轉綠的時間,好像好久,好久。起初我心急,博士在旁自我控制著轉燈時段的被迫,我已左看右閃走過了空蕩蕩的馬路。
Glasgow不及愛丁堡歷史悠久,便因而包容更多人、物、樓的奇異交手。以建築聞名的工業城,市中心忽地一角又一奇樓,時摩登時穩舊,讓黃昏的旅人滿眼亮。我們找到留學生推薦的中國餐館,上二樓一推開門便是熟臉格局,和上年夏在哥本哈根的幾乎一個模,跟倫敦唐人街的闊落不盡相樣。
一小時多之後我肚飽意足,為的是他們的手製麵皮、三種不同的辣椒醬選擇、以及湯麵上那一撮香煎小魚乾。微在見真誠。
然後找咖啡館。時為黃昏七點,沒意而踏入了購物街,兩三層的舊樓兩旁展下去,地上是石磚,闊闊的路中間,小樹依然閃著聖誕燈。這是典型的歐洲城路,散發著任何天氣也干預不了的悠然,我最喜歡。店舖已關,遊人沒多,呀前面有亮著燈的咖啡館。風有些削,天空在一瞬間由深藍驟至默綠,那邊廂的美術學院建築我想看,一閃念間還是給面前熱暖的咖啡館攝進去。
這才是旅程的首幾個小時,懶懶閒,一頓美妙的晚餐,一杯令我笑著喝的牛奶咖啡,之後的三天,我們天天喝足三杯。蘇格蘭,就如斯開始得很不俗。
我在台北,和蘇格蘭人吃杜小月,面好,天氣好。
蘇格蘭稅重,風雪大,我說若選個地方作家,當是?
蘇格蘭。
蘇格蘭格子長裙,墨綠色,像我少年時見著的羊群踩著無數的雲朵。
我信地傑人靈,聖安德魯斯的草,芬芳。
嘩杜小月!
我在台北,一味的吃,後街的麵檔、街角沒裝飾的魚店、零晨的白粥、午後的茶館甲乙丙。多得曉食質素的人帶路。
我們說要再去看青綠的蘇格蘭,有高山的地方人也份外的冷靜。
辣椒醬,自制的最好味道。
上次打邊爐,阿雪雲把自己曬乾的鮮紅椒搪開來,把那撮微黃的核混著醬油三四種,再切下碎芫茜,那辣真是,我以為我在他方,嗜辣阿香一味說好好味,打邊爐一定要食辣嘛她們都說。